上次回老家看到镇上破破烂烂的,电线杆子东倒西歪,街边小摊堵得路都过不去,心里特别不得劲。正好这两年攒了点钱,就琢磨着能不能带乡亲们把咱这小镇拾掇拾掇。结果刚在饭桌上提了一嘴,七大姑八大姨全围过来了:"二狗你说咋整?""我家门口那臭水沟能填不?"得,牛皮吹出去了,硬着头皮也得干!
第一步:踩烂三双布鞋的摸底
扛着老家墙角那把掉漆的卷尺,揣着十块钱买的笔记本就出门了。大清早六点蹲在菜市场门口数人头,卖菜的王婶笑我:"大学生还干这个?"我嘿笑:"给咱镇看病!"整整七天,把全镇386户的门槛都快踏平了。东头李爷家灶房塌了半间,西巷张寡妇门口堆着两米高废品,连后山哪个坡长野莓子都记在本子上。那本子被雨水泡成纸糊糊,但数据全刻脑门里了——咱镇最缺的是能摆摊的地儿、小孩玩的空场,还有夜里走路不摔跤的路灯。

第二步:晒脱皮换来三张鬼画符
原先想着画规划图还不简单?真捏着铅笔就傻眼了。蹲在村口老槐树底下画了三天,第一稿把广场塞进死胡同,第二稿厕所紧挨着小吃街。气得老支书拿烟杆敲我脑袋:"臭小子想熏死人!"后来直接搬个小板凳坐巷子口,见人就扯着问:"刘叔您觉得澡堂子搁哪合适?""春花嫂垃圾站放您家屋后中不?"收废纸的赵哥还贡献了半斤烟盒纸,终于在第四稿画出大家都点头的布局:菜市靠河边好排水,广场正中央带凉棚,公厕牢牢钉在山脚下。
第三步:水泥袋堆出个施工队
最头疼是找干活的人。镇上年轻人都跑光了,剩下的大爷平均年龄六十五。硬是把打麻将的李伯、修自行车的张哥都拽来,临时组建"夕阳红施工队"。没搅拌机?用铁锹在拖拉机斗里和水泥!没吊车?六个人拿麻绳把电线杆子生生拽直了。王婶天天抬着大铁锅来工地烧饭,炖菜香味飘得整个镇都咽口水。有天下雨大伙儿躲在棚子里啃馍,李伯突然拍腿大笑:"比当年修水库还带劲!"

第四步:用脚底板量出来的水泥路
原想着铺路最省心,结果差点栽大跟头。施工队按老图纸铺到半道,发现把陈奶奶的鸡圈切成两半了!老太太举着扫把追了我二里地。赶紧喊停,扛着红绸子挨家划地盘。谁家要留晒谷场,谁家要扩院墙,全用石灰粉当场画线。三伏天水泥晒得冒烟,大伙儿光脚踩进去压实,脚底板烫出泡还嘻嘻哈哈的。路成型那天,五岁的小侄子骑着童车疯跑,车铃铛叮当响遍全镇。
第五步:杂草堆变戏法
规划里最美的小公园,开工才发现是全镇垃圾场。啤酒瓶埋了半米深,破棉絮里还住着野狗家族。几个老哥抡着铁耙干了三天,清出十七车垃圾。栽树种花那天全镇老少集体出动,王婶捐了月季苗,老支书搬来自家石榴树。最绝的是后山挖来的野竹子,种下去蔫了两天,浇上刘叔家的泔水(他说是祖传肥),蹭蹭窜得比墙头高!现在傍晚总见老头老太抢石凳下象棋,吵得树上的麻雀直扑腾。

折腾八个月完工那天,镇上摆席吃了三十桌。正得意,李伯醉醺醺拍我肩膀:"二狗,公厕是修好了...可王老汉今早掉粪坑!"得,明天还得去安扶手!小镇这玩意儿,就跟老棉袄似的,补丁摞补丁才算过日子。

